“你啥时候给我寄信了？”
林奋进摸着脑袋，他这几年除了王红兰的信，其他人的信都没见过。
刘翠花瞥了他一眼：“我说的是你为啥不给家里回个信，你爹去了你都不回来，白瞎你爹那么疼你。”
说起林老头，刘翠花的眼睛微微泛红带着泪光。
她最疼的林上进，那是因为林上进长得最像老头子。
林老头疼林奋进，是因为林奋进老实憨厚，他总担心二儿子会吃亏。
可林老头出意外去的时候，一封信一封信寄出去，全都石沉大海。
那时候王红兰还过来冷嘲热讽，说什么因为分家，所以林奋进不认爹娘了。
刘翠花不信，她不觉得自己的儿子会那么丧良心。
林奋进晴天霹雳呆愣在原地：“爹去了？”
他以为老爹上工去了，包裹里还带着老爹最爱喝的白酒。
“两年前去了，你媳妇说你出息了，不想认我们这些泥腿子家人了。”
“可是奋进啊，那可是你爹，你能去当兵还是你爹拉下老脸求来的，咱做人得讲良心。”
刘翠花别过头，抹了一把泪，她是真的感觉到寒心。
要是这两个苦命的孙女，她都不带管这两人，儿子她又不是没有。
林奋进手忙脚乱，急得原地打转。
怎么才三年时间，家里就变天了呢。
他每个月都有寄钱回来，逢年过节也有捎东西回来，可媳妇的信里都是爹娘弟妹又咋欺负她。
这次回来是要给媳妇撑腰不错，但他也没想大逆不道，六亲不认啊。
“不对，娘，咱们好好捋捋。”
刘翠花双手抱臂，微微仰头。
她倒是要看看林奋进能说出个啥来。
林奋进一边转悠一边捋着脑海的思路。
“你说你给我寄信，可我没收到啊。”
“分家的事我也不知道，爹去世我也不知道，三年来除了红兰的信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啊。”
刘翠花嗤笑一声：“那就要问问你死活要娶的好媳妇了。”
在一旁当鹌鹑的王红兰听刘翠花提起自己，双手紧紧抓着衣摆。
她不知道要怎么应对，这副场面，只能装傻。
抬起头用无辜的表情看向林奋进，泪未出语先流：“奋进，我是真不知道，娘都把我赶出来，我上哪知道她家的事。”
林奋进看到媳妇这副模样，心里揪疼，领导说要疼媳妇，都怪他，没有照顾好家里。
看着儿子那副心疼的模样，刘翠花翻了白眼，她真怀疑当初是自己抱错了，咋就生了个那么呆的儿子。
人上进也疼媳妇，也腻歪，但也没有像他哥这样不分青红皂白。
她拉着铁锤的手站起身，不想再管这一家子事。
目光落在一旁的小花身上，她叹了口气，一鼓作气开始输出。
“你还好意思提我赶你，要不是你想对铁锤下手，老娘会赶你。”
“啥也不干就算了，天天找事就算了，就铁锤那事当初我就应该报公安抓你。”
越说越起劲，刘翠花直接给了林奋进一巴掌，拽着他的手来到几个小孩面前。
“这个是你侄女，两年前她才三岁，豆丁大啥也不懂，你那媳妇居然用糖将她骗到山上，扔大青山就走。”
“大青山是啥地方你不知道？她那么小，要是找的及时她就……”
铁锤眨巴着眼，奶是在说自己吗？
指定不是，她才没那么傻被一颗糖骗上山呢。
刘翠花转了个方向看向小花。
“这个是你闺女，今年才十岁。你看看她那双手，老茧比我这个老婆子都多。”
“村里像她那么大的都去学堂念书了，而她天天要带妹妹，洗衣做饭，还得帮着你媳妇赚工分。”
“身上的衣服不合身了，还是老娘帮忙改的。”
“现在，你媳妇为了生儿子，居然要将她送去给傻子当童养媳。”
最后，刘翠花伸手指向另一边的王红兰。
“你媳妇，分家以后啥也不干，天天就知道使唤小花，说真的，我都以为小花是她老妈子。”
刘翠花说完捂着心口喘着粗气，这些年她真是受够了，要不是分家了她早就被气死了。
小花见状默默起身走进厨房，端了一碗水出来。
刘翠花接过一口气喝完，气总算顺一点了。
“我说的所有事，都是真的，不信你去村里随便打听。”
林奋进整个人已经宕机了，这和王红兰所说的完全不一样。
王红兰所说的是老娘天天逼她干活，还不待见小花，吸光自己寄回来的钱养弟弟一家。
那可是吃不饱，穿不暖，睡不好，干的比老黄牛还多。
他转身看向王红兰，衣服整整齐齐，没有一个补丁。
手指虽然不白，但没有老茧。
对比两个闺女，简直就不像一个地方出来的人。
王红兰死死抿着唇，心里在不停咒骂着刘翠花多管闲事，当年死的怎么就不是这个事多的老太婆呢，要是换成林老头在这里，他绝对不会多事。
没有别的办法，她只能哭，努力找理由。
“奋进，不是这样的。”
她走了过去，拉住林奋进的手臂：“我只是太想给你生个带把的传宗接代，我只是被蒙了心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林奋进左右为难，一边是自己同床共枕的媳妇，一边是将自己养大的老娘。
他知道红兰肯定有错，但一切都怪自己。
看他那副死样子，刘翠花就知道这傻蛋又要动摇了。
“你要是不换媳妇，就退伍回来种田吧。”
刘翠花没说的是，这样的蠢蛋，别说为人民服务了，不拖人民的后腿就不错了。
林奋进摸摸脑袋：“娘，我已经退伍了。”
他都三十多岁了，能力不突出，功也没咋立。
退伍也只是拿一笔钱，不像人家级别高的还能安排工作，他也只能回来种田了。
刘翠花点点头：“你手里的钱别给你媳妇了，你这些年应该也寄了不少回来，你媳妇估计手里也没剩多少了。”
见林奋进眼神迷惑，刘翠花气不打一处来，“啪”又给了他一巴掌。
“你媳妇的钱，估计都补贴娘家了。”
“你那点钱，留着好好养小花小草姐妹俩，别老想着生儿子，有就生那玩意能求得来的？”
“记得让小花去念书，到时候再换个好名字。”
小花小草啥的随意得很。
见他还是不开窍，刘翠花声音放大：“林奋进，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？”
林奋进下意识站直敬个礼，大声回答：“男娃女娃都一样，要一视同仁！”
刘翠花点点头，都分家了，她也不好管太多。
主要是林奋进回来了，王红兰应该会夹起尾巴好好做人。
她弯腰抱起铁锤，对着小花叮嘱道。
“小花要是你爹犯糊涂记得去找奶奶知道不？”
小花乖乖点头，她都听到了，奶奶让自己去上学堂，她也想去。
爹回来了，日子应该能好起来了吧。